最近,大师在流浪的话题在某短视频平台上播放量突破2亿。 视频的主角是流浪大师沈师傅。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他似乎和普通的流浪汉没有区别。
但不同点是①他爱读书有文化,②流浪是主动不是被迫。 冲着沈师傅满腹经纶和非同寻常的人生境界,众人竞相追捧。 谈话间他大谈国学,把《三国》、《左传》、《尚书》等著作挂在嘴边。
真的是从诗词歌赋侃到人生哲学。个人经历、社会局势、乃至冯小刚的电影都有被他所谈论。 其中也不乏犀利的见解或是平常的道理。 谈现象:“如果说一个人仅仅通过课本了解中国文化,你认为是不是已经非常不合格的?但是很遗憾,我们现在是大多数人都是中学语文这几年读下来的只是作为一个储备了。” 说学习:“就浩如烟海的文化本身来说,我们都是井底之蛙,还不够,所以一定要不断学习。” 讲做人:“德才兼备最好,第二种用有德无才的人,最后用的是有才无德的人。也就是说‘德’要放在比‘才’还要重要的位置”。 在人们的刻板印象中,流浪汉都是脏乱不堪,困于生计,文化水平不高。 像沈师傅这样的确实稀奇,他捡垃圾不是因为穷,而是见不得浪费,提倡垃圾分类。
这个理念,他坚持了26年。 沈师傅内外的强烈反差越发地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前来围观群众和主播日益增加,相关视频的点击量持续上涨。 人红了之后,身世和故事也迟早得被扒出来。 前阵子网上盛传沈师傅是91届复旦高材生,曾是审计局公务员的,妻女在一场车祸中身亡后看破红尘选择流浪。
叔起初吃瓜的时候还真有点信了,然而这都是一些人为了博眼球编出来人物背景。 以至于沈师傅不得不面向媒体澄清,道出自己的真实过往。 沈巍,上海人,52岁,曾经的确在审计局工作但并非名校出身。 热爱文学的他在父亲的要求下才学了审计,上岗之后因为爱捡垃圾的问题遭到投诉,被同事和家人鄙视嫌弃。
单位给他办了病退来撵走他,所以他每个月都有2000多块钱的工资到手。 租房住把垃圾带回来会被人议论举报,于是他便过上了在外漂泊,居无定所的生活。 虽然有十余万元的存款,他的衣食都是从垃圾里获取。 除了托朋友花500元买了一个二手智能手机通过互联网了解天下事以外,买书是他平日里最大的开销。
连亲人都不理解他,又哪可能有机会结婚生子呢? 孤独地过了大半生,如今来了一群人接近他,称颂崇拜他,甚至认他为师,沈师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往日的平静被某音某手的主播们打破,他的生活被360度无死角的曝光在网上。 在大家的蹲守跟踪式的监视下,别说是捡垃圾,就连睡觉都很难。
担心人多会扰民,他还要出来好言相劝。不然之后谁一举报,他又得离开这里重新找个遮风挡雨的住处。 即使场面再乱,沈师傅的用词和态度也依旧礼貌。 金钱与怜悯他统统不要,唯一想要的就是尊重。可是听完他的话,在场的人还是没有放下手机。
见到沈师傅火了,许多人不远万里地从外地赶来,带着手机和各种直播设备驻扎在上海的街头。 沈师傅栖身于一个废旧店面里,附近快捷酒店的房间被订得爆满,卖煎饼果子和炒饭的小商贩也跑来赚上一笔。 瞧瞧现场这堪比演唱会的声势,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在做活动。
很明显,沈师傅今天的热度早已变了质。 如果一开始的关注点还带有些许与弱势群体和边缘人的共情,后来就彻底演变成了徒有噱头的怪奇秀。 尽管被人群包围,被镜头对准,沈师傅的依然看得很清。 “他们是为利而来的。”
那些手机不离手的主播们才不是真正欣赏沈师傅的才学,佩服他的坚持,赞同垃圾分类的环保理念。 他们是拿沈师傅当猴看,疯狂地消费他的一切来使自己受益。 随便拍几个10来秒的视频,播放量就能破万。
红的不红的主播都盯上了这个势头凶猛的流量担纲,留下一地吃相难看,丑态百出的跳梁小丑。 有的像在菜市场一样地边录像边吆喝:“万水千山总是情,屏幕上双击不要停。” 有的人伪善地握着沈师傅的手,嘴上说着不要乱宣传要给予其支持,结果话音落下直奔自己的手机检查是否录上了。
号称是“沪上F4”的4个网红聚在沈师傅身边,举起手机合影自拍,露出标准的微笑。拍好之后,起身走人。
这还不算什么,更多蹭热度的低级手段还在后面。 趁着现场人多,举止夸张,行为怪异就能吸引目光,前提是得脸皮厚。 要么找个破纸板写几个字表白沈师傅,大家也能起一波哄。
最绝的是这个穿黑色皮衣的大姐,坐在沈师傅旁边总是一副含情脉脉,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从她的气质和打扮上来看,不像是普通妇女。直播中她透露自己是某公司董事长,考虑过和沈师傅拍纪录片合作但被拒绝。 见她和沈师傅走得近,其他人开始叫她师娘。 没想到叫着叫着,她就真把自己当师娘了,还在某音上开了个账号,名字就叫师娘。
一个品牌就这样诞生了。 据说她是带着7、8个人的团队来的,所以才用不着自己拿手机拍。 坐在一旁只听不拍,显得很有诚意,实际上都带着目的。
为了巩固辨识度,她一周没换衣服,连自拍的短视频里也是同样装束。 感觉这位大姐不仅想红,她还想出道…… 于是师娘从此也招来了不少凑热闹的跟屁虫,接着就有男子拉条幅送鲜花向师娘表白。
除了师娘,不乏是营销鬼才的主播们还给沈师傅凭空造出了私生子和干女儿。 这些人一个个怎么都这么闲呢? 众人环绕着沈师傅这张照片,具有一种画作般的精巧构图。
摄影 / 庄方
它让叔联想到了《圣经》中登山宝训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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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点类似荷兰画家伦勃朗的《尼古拉斯·杜尔博士的解剖学课》。
只是照片传递的信息既不如耶稣向门徒布道那般神圣,也不如外科医生专注于医学解剖那样严肃。 不过是一群苍蝇,在围着一块肥肉乱转。 沈师傅爱看书,写得一手好书法,也能言会道,但他从未自诩大师,这个受之不起的名号是别人强加给他的。
“现在书读得少了,好像觉得很稀奇,不是我学问多大,你们自身造成的,你们书读得少,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多读书本身,不要关注我本人,就是这样。”
叔对沈师傅的走红不意外,小人物的事迹本身就受众面广,容易被人接纳。 他被比作吟游诗人,辗转于街头巷尾,为自己捡垃圾的理念付出所有,却戒不掉对知识的渴求。 但是叔没想到他会红到让各大平台不得不进行降温处理。 他越红越是显示出短视频时代的文化降级。 某音某手等平台上的短视频填补了人们空闲时间的同时也具有内容零散、涉及低俗之类的弊端,再加上泛娱乐化的趋势,导致劣币驱逐良币。 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故意吸睛,搞怪作死?还不是因为有人怀着猎奇的心态点开看。
没人看的话,谁会去挤在“前线”拍些关于流浪汉的渣画质视频。 关键是十几个短视频的信息量,可能都还顶不上一篇普通的媒体采访。 别只顾着痛批一些人的无良炒作,社会的浮躁更值得去检讨反思。 “利”字面前,人们蜂拥而至,裹挟而去。 9年前,只是Sony相机新镜头测试对象而意外蹿红的犀利哥,人气散去之后,又有几个人在乎。
沈师傅也心知肚明,不出几个月,自己就会被人遗忘。 他说:“过个若干年可能会出本书,比如网红现象的分析,那么可能会再出现我。好像这种本来就不应该让人家关注的东西,怎么会一夜之间这么关注。是不是本身也是传媒的一个研究课题呀。” 真可笑,之前还有人以为是沈师傅脑子有病。 到头来,是一群疯子在围观一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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